第199章 造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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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可是两千号人啊!变魔法可以变出别的,能变出人来?何况一下子是两千号人。又是几分钟后,台子搭了起来,路鑫波在礼仪小姐的引领下,大步走向话筒,放开嗓子,开始给吴都人民打气了。

吕浩一直皱着眉,死活想不明白这些人怎么变出来的?后来秘书长方扬悄悄挪过步子,凑他跟前,满是坏意地说:“震惊了吧,这么多人,了得。”吕浩暗瞪了方扬一眼,方扬似乎不领他的情,继续悄声说:“租的,他出钱,市里出力,把我累个半死,半天租来一千五百号‘40’‘50’人员,一天发五百,外加一套工作服,算是白得。”挤了一下眼,又说:“也好,能解决一下他们的实际困难。”

吕浩心里咯噔一声,原来如此!但脸上什么反应也没,方扬还想说什么,见吕浩一脸的不敢相信,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。

路鑫波对着话筒,正在激情勃勃地说着,他是在为吴都新区呐喊,在为吴都新区鼓与呼。他此行来的目的,根本不在调研,也不在给吴都号什么脉,说穿了,就是把全省的目光引到吴都新区,要让人们知道,吴都新区才是整个江南省未来经济的主战场。他要打消所有人的疑虑,他要把那些不同的声音压下去,让人们毫无争议地去支持吴都新区。

吕浩一句也听不进去,他不是那种看不清局面的人,看得清。他也不是那种非要拧着劲头跟别人干的人,不是。在官场里怎么行走,怎么克制,怎么把不属于自己的笑贴在脸上,笑给别人。怎么把不该有的恭维体体面面舒舒服服送给别人,他会。但今天这个假造得实在是过分,看着人头攒动热火朝天的场面,他实在笑不出来。还有,路鑫波越是竭尽全力想把吴都新区抬高到某位置,吕浩对新区的怀疑就越重。

吕浩甚至已经先别人看到新区的末路,这可是老板莫正南的心血啊,可是,现在却被路鑫波控制住了,牵制住了。而且弄出这么一个假的场面来,这一点,老板莫正南是默许的吗?

吕浩着实想不通。再说了,这很悲哀。对一个官场中人来说,提前看到某一事物的宿命,不是好事。因为你阻止不了事物的发展,改变不了事物的方向,你还得驯驯服服规规矩矩按别人的意旨为事物喝采,这份痛,会纠结死人的。

就在这时,欧阳兰发来短信,问吕浩在干什么。吕浩没回,他能干什么?他除了夹着尾巴做一条乖顺的狗,还能做什么?他的目光朝外瞅了瞅,信访局洪亮他们还有维稳大队何进军等人正在行踪诡秘地四下走动,他们的目光还有鼻子都是上足了发条的,十足的灵敏。如果这时候从哪角度里突然冒出个人影,可能会场上的人都没来及看一眼,那个人影就会消失掉。

手机又叫响,还是欧阳兰。吕浩离开所谓的会场,往西边没人处走了走。

“什么事?”他问欧阳兰,语言有些冷,目光仍然下意识地往会场那边看。今天不能出事,今天是第一天,必须保持无风无浪。

“现在的情况怎么样?”欧阳兰在手机另一端问了一句,她担心吴都方面的情况。

“没什么大事,我在会场,再聊吧。”吕浩不方便多说话,显然想挂电话。

“不就一个路鑫波么,紧张成那样,至如吗?”欧阳兰已经回北京去了,此时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口气,吕浩一听欧阳兰的话,很有恍然,她凭什么这么说啊,仅仅因为她是红二代吗?一个省长都可以不紧张,还要什么人来了,才紧张呢?吕浩不想讨论这些,还是想挂电话。口气有些不太热情地说:“兰姐,我还有事,你没别的事,我挂电话了。”

“吕浩,你给我听好了,不就是一个路鑫波吗?至如你这样冷地对待我吗?再说了,你们如何对应路鑫波,我不是不知道,你就装吧啊,继续装。”欧阳兰的声音忽然变得愤怒起来,根本不管吕浩在什么地方,说完,就“啪”地一下挂断了电话。

欧阳兰刚刚跟一家公司做成一笔生意,是吴都一家地产企业,去年在吴都市区拿到二百亩地,没动工,现在急着要在新区拿地,资金转不过手,正好欧阳兰找上门来,按原价就给欧阳兰转让了。欧阳兰欣喜若狂,哪知办手续时被国土部门给卡了。丁红叶刚给她打来电话,这阵气得正冲人家吹鼻子瞪眼呢,人家不吃这套,冷着脸不理她,随她闹,欧阳兰才想起给吕浩打电话。她问路鑫波只是一个引子,本来想提土地的事情,见吕浩的态度很冷,一气之下就挂了电话。

欧阳兰说完就挂了电话,吕浩往回走时,现场会总算开完,时间已过了下午六点,斜阳西下,大地显得朦胧。晚上是市里的接待宴,在吴都大酒店举行。吕浩刚要上车,省府秘书长彭易源过来了,后面跟着两位领导,财政厅和省委宣传部的,吕浩赶忙打招呼,彭易源跟他握了握手,说:“辛苦了,新区有你秘书长一半功劳。”吕浩赶忙自谦:“哪里,秘书长过奖了,还是省里支持得好。”彭易源朝两边看了看,跟其他两位领导说:“你们先走,我跟马秘书长说几句话。”那两位知趣地走了,彭易源压低声音说:“晚上少喝酒,宴会后想跟你谈谈。”

吕浩真的没喝酒,尽管晚宴场面非常热闹,气氛也相当活跃,但他没往热闹处去凑,借故要留心外面,应付一会儿就溜了出来。他的心多少有些不平静,彭易源的份量他清楚,以前也见过几面,请他吃过一次饭,但深交绝对谈不上。彭易源这个人,城府很深,省府几位秘书长,最他让人看不透,这也是他能做到秘书长而不是副秘书长的原因吧。不过吕浩知道,省长路鑫波很器重彭易源,他不但是路鑫波的高参,还是得力助手。路鑫波接任江南省长后,有点被动,老是感觉有力发不出来。而且有一阵子又莫名其妙闹出离任风波,更加让他在江南处境微妙。加上省府这边黄副省长又跃跃欲试,省府这边就有点鼎立的味道。但这只是假象,永远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,因为那不是真实。这句话吕浩牢牢记着,并时时把它当警言。他相信路鑫波在等,在酝酿。酝酿中的风暴才叫风暴,跟萌芽中的爱情才是真爱情一个道理。凡事等浮出水面,力量就已削弱一半。比如路鑫波目前的举措,就让人感觉到有点强弩之末夕阳怒射的味道了。

得摸清路鑫波下一步的方向,不能出错!吕浩暗暗提醒自己,而要想摸清路省长,就得依靠彭易源。这么想着,心情一下激动起来。

是彭易源主动找吕浩,而不是他硬贴上去,二者有本质区别。

约莫晚上十点二十,宴会厅的热闹才结束,首长们一个个回了房间,吕浩看到,莫正南和李惠玲一左一右护着路鑫波,往小二楼去。李惠玲脸上染了酒,红,带出了一片风景,看来她还是蛮开心的。说的也是,李惠玲跟路鑫波是那种关系,只是这段时间有点疏离,那种关系存在着总会与众不同的。可能也是李惠玲有意采取的一种策略,女人的心,细着呢。

见他们走远,大厅里人影稀落,吕浩给彭易源发条短信,问领导休息没,便不便打扰?他没径直找上去,怕遇见别人,或者彭易源不方便,用短信问路。彭易源很快回来短信,三个字:上来吧。

吕浩迈着细碎的步子上了楼,过楼道的时候,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,有送领导进房间的,也有刚从领导房间出来又往另一个领导房间去的。脸上全都染着笑,热情有加,客气有加,兴奋也有加。吕浩同情地看着这些脸,这些人一辈子活在对别人的恭维中,活在对上级的献媚中,也活在对自己的作践中。他也是其中一员。彭易源等着他。见面,打过招呼,彭易源亲手沏了杯茶,递给吕浩,吕浩说了声谢谢秘书长。彭易源说:“最近精神不大好啊,是不是有心事,还是压力太大?”

“没有,谢谢秘书长关心。”吕浩应了一句。

“真的没有?”彭易源挪过椅子,坐吕浩对面,目光坦诚地看住了吕浩。

吕浩就觉有些话不好回避,可他还是不想畅开心扉。跟彭易源,还真没到那一步,勉强道:“工作不顺手,吃力,可能是能力有限吧。”

高人之间谈话,往往是不需要过程的,开口两句,彼此的态度彼此的诚意便都探了出来。彭易源听出是吕浩不想说,也不勉强,他也知道,让一个人说出心里话是很难的。奉承话容易,客套话更是张口就来,独独这掏心窝子的话,不到一定火候,还真说不出。况且真心话往往就是惹祸招灾的话,谁都知道祸从口出,那是你说了真言,如果一直假,哪有什么祸?官场中为什么听不到真话,因为假话谎话是成本最低的话,风险又最小,几乎为零,回报还奇高。一句话说到上司心窝窝上,说不定就会掉下一顶官帽来。这样的买卖谁个不想做?官场中人,可个个都是交易高手,干的历来是无本买卖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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