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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章 (二)风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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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罗铁面人冷冷扫了一眼跪在身体身边的布衣女子,挎着铁剑想要离开。

“站住!”黄莺出谷的音色,却是杀死腾腾的语气。铁面人一回首,水蛇般的软剑便弹了过来。剑不消出鞘,铁面人侧身一挡,笛中剑便扑了个空,孟萱整个人一头在在黄沙里。铁面人继续走,孟萱却不依不饶。

剑光流转,又是锋利地一劈。铁面人轻松地躲开,回首一把钳住她的脖子。孟萱一个趔趄朝后仰倒,那人抽出另一只手接住她。

四目相对,透过修罗铁面,那双幽冷的眸子深不见底。这一边,晶莹的的泪珠溢出眼眶,恍如大漠冒出的一口清泉。清泪滑落,在沾满黄沙的脸上平添了几道黑黄的泪痕。这姑娘真丑,可她的眼睛真美。

“我不会放过你的。”她痴痴地瞪着修罗面具里的那双眼睛,目光坚毅,犹如男儿。她真是执着,而且不怕死。

“哼。”那人一声冷哼,手一松便把她扔在黄沙里,扬长离去。

孟萱紧咬着牙齿,默默注视着弑父仇人隐身黄沙。周围的风沙越来越浓,鬼哭狼嚎着,将这个羸弱的孤女紧紧围住,似乎是要将她一口吞噬。

“啊!”睡梦中,倾璇猛然睁开眼睛。“倾璇姑娘,你醒啦?”呈现在眼前的,一张风华正茂的少年脸庞,唇红齿白,虽然神色憔悴,但并没有一点黄沙的痕迹。“唔……”倾璇揉着眉心坐起,身下全是干燥的稻草,四面是厚实墙壁,原来,自己在成都城的大牢里。

“好渴……”倾璇抿了抿干裂失色的嘴唇。张若水连忙从栏杆处端了一碗清水,递到了倾璇嘴边:“喝吧,才送的。”倾璇接过水,咕噜咕噜地就几口喝完了。

这时,从黑暗中走出一个发福的身影,就着墙壁上的幽火,两人将他看得清清楚楚。“难受吗?倾璇姑娘。”梁奎背着手,说得一脸轻松。

倾璇侧过脸,连吭一声也不愿意。还是张若水愤愤不平地攀着栏杆嚷道:“喂,这么热的天把我们闷在里面,你说能不难受吗?”梁奎不屑地瞟了一眼无关紧要的少年,道:“我之所以留你到现在,完全是看在倾璇姑娘的面子上。”

说着,梁奎转向倾璇说道:“倾璇姑娘,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。交出凤凰木和昆山玉,我答应你,不伤你们任何人的性命。”

张若水听得糊涂,愣愣地望向盘腿坐在稻草堆里的倾璇。只见她泰然自若,眉眼口鼻只管错落有致地排在脸上,并不动一下。

“你拿到又怎样?”忽然,倾璇扬起头瞪着梁奎。“当然发兵天颜阁,拿回湛卢剑,集齐三样信物,开望江剑陵。”梁奎踌躇满志地说着,“只要放出妖兵,利用妖魔之力,那些作乱的门阀,就可以一并荡除干净了。”

“好笑。”倾璇玉颜染霜,不冷不热地吐出一句,“你就这么肯定,那些妖兵,会听令于你?”“为何不?”梁奎抖动着双手,“三者本就是一体,那是一枚妖玺……”“没有雪魄,三者根本不会结合。”倾璇直接打断了梁大人的黄粱美梦。

“对,雪妖的雪魄,我不会忘了。”梁大人捋了捋花白的胡须。“雪妖早就死了。”倾璇挑着唇角蔑笑。

“雪妖的确死了,二十年前,在武夷山,青城派、伽蓝寺和无想斋联手杀了她,但是……”梁大人故弄玄虚地顿了顿,“雪魄却通过母体继承到了雪婴儿体内,雪婴儿被那些道士收养,带回了青城山。倾璇姑娘,你以为我不知道么?”

倾璇语塞,直接呆成了木人。

“什么,雪婴儿……”张若水敏感地捕捉到这个词,全身像被雷电击中一般猛地打了个冷战。

张若水一直听不明白两人的交谈内容,听到此处,才算是豁然开朗。霍蕊英口口声声的“雪婴儿”,万俟珏支支吾吾的不回答。还有挂在脖子上的驱魔铃和每月一次的清水净心咒。断了线的珠子穿成了一条完整的项链。此刻,他终于清楚了。

现在换做梁奎对着她蔑笑:“你爹和雪女生下的孽种,说来,那雪婴儿还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。是吧,真是奇耻大辱。”梁奎油光满面地笑着。

“弟弟!!”张若水如闻惊雷,微颤着回首,望向那个容颜清丽的绿衣女子。这个女子,就是自己想要遇到的亲人,同父异母的姐姐?

倾璇咬着牙齿颔首,冷声道:“你……竟然知道那么多……”“哈哈哈哈,你以为,大内密探都是养着好玩儿的?孟萱姑娘。”梁奎一口吐出那个名字,是几年都没有人称呼,早就和孟百川一起埋进黄土的名字。

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这一次,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,隐姓埋名,我们还是有能耐,把你给挖出来。”梁大人得意洋洋地说,“好了,不要做无谓挣扎,只要你肯配合,我放你走,也放锦绣山庄一马。东西在哪里,说!”

倾璇一挑眉,自顾自地拍了拍袖口的灰尘,双眸闪过狐狸般的狡猾,道:“你知道这么多又怎样。信物在哪里你还是不知道。我不会给的。”

此话却是戳到了梁奎的痛处,火气冲上脑门,他指着狱中那从容端坐的女子,喝道:“刀斧手,拖她出来,用刑!”

铁栅栏打开一瞬,两个个刀斧手冲了进来,虎视眈眈地将倾璇围住。倾璇措手不及地左右相顾,因为惊恐瞳孔自然而然地微缩。

“你们滚开!”一直一言不发的张若水忽然一声暴喝,文弱的身体猛虎扑食般压过来。他扑到一个刀斧手,挥着拳头就是暴击而下。

“不准动她!”昔日的翩翩少年几近疯魔。

两个彪形大汉可不是吃素的,一人提着他领子就把这个捣乱的臭小子拎了起来,照着他俊秀的鼻梁便是一拳打来。又是几枚重拳砸下,少年白皙的脸上瞬间开了染铺。张若水还来不及反击,便被刀斧手随手一扔,被不费吹灰之力地砸在墙壁上。

“抓我便是,别动其他人。”眼见卧在墙角的张若水满脸是血,倾璇不忍心地皱一下眉头,侧过头狠狠瞪了一眼梁奎。

另一人从地上翻了起来,伸出手便要按住倾璇的肩膀。倾璇厌烦地躲开了,自己利落地站起了身,道:“我自己走。”

倾璇被带出了牢门,张若水眼冒金星地爬起来,一边拭去鼻血一边拽着栏杆,大声嚷道:“你们带她去哪里?回来……倾璇姐……”

不知是否是姐弟间的心有灵犀,夹在两名刀斧手中间的倾璇惊鸿回首,月华清冷的容颜似笑非笑了一下,难得流露出一丝暖意,她用唇语说了句:“没事。”

张若水伸出手,却只能抓住一片虚无,星眸怔怔,缓缓变黯。亲人,骨肉相连的姐弟,二十年来他遇到的第一个亲人,都还来不及欣喜,难道就要稍纵即逝了吗?

苦咸的泪水流下,与血液一起混成五味杂陈的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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